这鸟人!
唐惜春唇角抽抽,心说,这鸟人可是俺爹!
唐惜春忙拦着吴算子,道,“先生,有话好好说,你要这样去我家,我非挨揍不可。”
吴算子一拍桌子,问,“那你打算如何?重回书院不过走旧路而已,看你连墨子都不知道,难道能知孔孟?你这样的,念书是出不了头的。”
“我还是知道孔子的,孔孟是谁?孔子的后代么?”
吴算子陡然大笑,摸摸唐惜春的头,“不错,孔孟就是孔子的儿子。”抽疯似的笑了一阵,吴算子大手一挥,“不过区区离家小事,也值得你这般愁眉苦脸。你安心的在我这里呆几天,我自有法子叫你回上清宫!”
“哎,若是你拜别人为师,我必要抢你过来的。星象之术,大多为一些江湖术士所用,学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就敢说自己知晓天象!”吴算子道,“不过,上清宫那娘们儿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举国之内,也只有她在星象上能让我心服口服,就是钦天监那帮人也远不如她。唉,我就不与她争你了,反正你对机关术也没啥兴趣。我这神鬼莫测之能为,定要传给一个惊才绝艳石破天惊之人。”
唐惜春问,“说这半天,先生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叫我回上清宫啊?”
吴算子摆摆手,“烦死了,等我把这个连环弩弄出来再说!”
唐惜春便不再多问,道,“你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看着买吧。”
唐惜春原本想着,自己认识的人不少,但真能称得上朋友的寥寥无几,往上清宫送信的事,还是他托的周湄。只是,若再进一步,周湄就不一定愿意帮他。毕竟,他老爹是知府,哪怕周湄,也不会闲着没事去跟唐盛做对。
唐惜春见吴算子那个削铅笔的小木鸟实在精巧,又得知吴算子同周湄有来往,才想从吴算子这里入手。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乍一开口,吴算子就肯帮他。
便是唐惜春也觉着,他这运气着实不差!
唐惜春回家后便与唐盛道,“王老头儿还是不松口,我今天遇到了吴夫子。就是以前常替我说好话的那位先生,爹爹还记得吗?”
以前吴算子就打过唐惜春的主意,想叫他一意专攻算术,故此,在唐惜春大纨绔时,吴算子就对唐惜春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尽管那会儿唐惜春觉着吴算子在说梦话,但,吴算子还真没少帮他。往往唐惜春惹了祸事,唐盛去给他擦屁股时,吴算子都会帮唐家跟王山长说好话。
唐盛对于吴算子很有些印象,不吝赞美道,“那是位德才兼备的先生啊。怎么,他还叫你跟他学算术不?”
“他那算术没意思,吴夫子精于机关术,我喜欢星算天演,我又不喜欢机关。不过,吴夫子说让我不要急,以后只管每天去他那里,过几天,他代我去跟山长说说。”
唐盛对唐惜春的进度很满意。
就是唐惜春也为自己的进展感到满意,所以第二日他叫阿玄张罗了不少点心小吃装了满满的一大食盒带去给吴算子吃。
吴算子是早上的课,唐惜春与唐惜夏同车,去的并不晚。吴算子对于能吃上丰盛的早餐感到很满意,三两口吞了一碟包子,吴算子就跑去上课了。他书院有人,课都排的集中,反正科举也不考算术,故此都排在月末这几日。
唐惜春在吴算子的书房找本书看,吴算子酷爱机关术,他的藏书大都与此有关,唐惜春兴致不高。因几十年没来书院,唐惜春忽然萌生一种重游书院的兴致。
重游旧地什么的,绝对是人之常情。
唐惜春无甚文采讲究,他看山是山看树是树看水是水,也憋不出什么诗文感悟。故此,四下兜一兜,唐惜春也有些累了,遂去书院涤墨池畔的大榕树那里歇脚。这榕树生了不知几百年,唐惜春记得上辈子书院的小学生手拉手的量这榕树的尺寸,要十来人手拉手方能将此树合抱。老榕树巨大的树冠直接将整池水染绿,唐惜春自来是个跳脱的人,他又学过三招两式,虽是花拳绣腿,也灵活的很。
唐惜春猴子一般爬上去,手脚灵便的分开树枝,惊起数只山鸟。寻一处结实粗枝,唐惜春自觉潇洒闲适的坐在上面,从怀里摸出两个驴肉烧饼,再摸出本自吴算子书房搜罗来的《墨经》,一面吃一面看起来。
唐惜春正看《墨经》也看的津津有味,就听到树下面传来几个小学生说话的声音。
“妈的,银子呢!”这腔调,这凶狠,都令唐惜春如聆仙乐,心神为之一震的同时又心下大慰:原来老子离开书院不过小半年便后继有人香火不绝啊!
“不是开学才给了你们一两么!”答话的这小子一听就是个软蛋,声音细的跟蚊子似的不说,还吭吭哧哧的。
“一两是去年的价了!今年涨到二两,老子昨儿没跟你说么!你是不是诚心找揍!”
“我,我,我哥今天来书院了……你,你,你再推我,我就告诉我哥。”有事只知道叫家长,真是软蛋。
“就是跟你爹说也没用!”
“你爹不就是唐知府么!呸!我爹还他妈的付总督呢!”
听到这儿,唐惜春就知不对了,他爹唐知府儿子中在书院读书的就一个唐惜夏啊!唐惜春拨开些枝叶,正看到唐惜夏被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崽子搡倒到地上,竟还挨了几脚!唐惜春顿时火冒三丈,虽然他也常欺负唐惜夏,不过,他能欺负唐惜夏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欺负!何况,现在唐惜夏常拍他马屁,对大哥充满敬仰与祟拜,这一切让唐惜春身心愉悦的同时亦觉着唐惜夏固而有些小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啦!
唐惜春本就是个急脾气,立刻大吼一声,“好个龟孙!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他手在粗枝上一撑,直接从榕树上跳下来,随手拎起个小崽子就是俩大耳光,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唐惜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见他哥自天而降,顿时激动的了不得,两眼亮晶晶地奔过去牵住他哥的衣角,说的话那叫一个没囊气,“哥,别在书院打架,咱们回去吧。”
“回个毛!”唐惜春怒骂,“你个笨蛋,竟然在老子的地盘儿被人讹!他娘的!”简直丢光了老唐家的脸!
唐惜春瞅着那几个勒索唐惜夏的小子面露不善,尤其是被他抽耳光的小子,爬起来后眼里能喷了火,直接怀里一摸亮了白刃,恶狠狠地,“老子今天不捅了你跟你姓!”
唐惜春冷笑,“你他妈的尽管来试试,老子今天不把你的蛋黄打出来就白做了你爷爷!”
要说唐惜春虽不是啥高手,但这种能在书院里勒索同窗的,也不是啥高手。唐惜春不至于收拾不了几个小孩儿,主要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唐惜夏又是个没用的哭包,唐惜春为护着唐惜夏才叫人在脑袋上来了一记狠的,顿时血流满面。
唐惜春脑袋被敲的一懵,立刻挨了无数拳脚,唐惜夏见他哥满脸的血,这会儿也顾不得哭了,尖叫一声扑过去,小胳膊小腿的跟人厮打起来。
唐惜春纨绔胚子长大,打架绝不陌生。他大吼一声,“拼了!”
等书院的小学生叫着山长先生们赶来,王山长一见唐惜春就头疼,高声喝住,“唐惜春,住手!”
唐惜春才不住手,他不趁那几个小子见着师长心虚时狠狠下了几记老拳,直将几人揍的嗷嗷叫。几个夫子忙上前分开打架的两拨人,唐惜春抹一把脸上的血,立刻头晕目眩,身子蓦然一歪,唐惜夏连忙伸手去扶他哥,眼泪哗哗的流,哭着问,“哥,你没事吧?”
王山长开始以为是唐惜春又在书院闹事,不过,一见唐惜夏也脸上是伤的样子,责备的话就没直接说出口,喝道,“带他们到诫堂来!”唐惜春是个惹事生非的,唐惜夏素来老实,成绩也好,乖巧懂事,绝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唐惜春硬气极了,道,“我是要跟山长说说这个理,竟然有小兔崽子敢在我唐惜春的地盘儿勒索我弟弟!”
“什么是你的地盘!这分明是我的地盘!你算老几!”被揍成猪头的小子不服气的吼着。
王山长怒,“都给我闭嘴!这是书院!”
唐惜春认为自己是为正义而战,他战意勃勃,正要去诫堂再讨个公道,谁晓得方走了不多两步,就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