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来,吹动的不是树叶,不是花雨,而是忽然而来的雨滴。这雨滴,滴滴落在肩头,落在脸上,没有打湿人衣,却先打湿了人的心。
云遥此时呆住在国公府的门口,她衣衫破损,形容狼狈,目光呆愣,状若痴儿,又或者说是痛到心死的哀绝。
身边的几个相识的婢子虽比起她来,形象虽好不到哪里,精气神却都还在。虽也是瑟瑟发抖,却也偶尔会来几句“太可怕!”了之类的话。
周边已经集满了看热闹的,打探消息的人。她们如此,落在他人眼中,只觉得她们是受了惊吓过度,只觉得的这个叫做云遥的对主子甚是忠心。
然,谁能知云遥此时心中的震憾。
他说过的,只是要找东西的。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国公府却是整个都着了?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事,他也是被蒙在鼓中。
大小姐没了……大小姐没了……
她还来不及去愧疚,便是深深的担忧,他人呢?他去了哪里?她说了,找到东西后便带着她和西西走的……
这般的大火,他在里面找东西……
九门提督府的人已经来了,到处收拾着残局。
宁少卿心头滴血,站在那里不知要到哪个方向去寻,只是无助的呼着,“千雪……千雪……你在哪里。”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处罚鬼煞,更顾不上去查这幕后的真凶,他想的只有一个字,找到她……找她……他不相信心中之人,真的就葬身在这一堆黑灰之中。
踉踉跄跄地向着残留的府外门走去。
越往前走,焦黑和地上遗留的血迹更是浸入了他的心。
恨、怒、伤……
宁少卿神色恍惚,一边走,一边不停呼唤。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也无一个回音。
这声字字凄绝,让闻者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心跟着滴血。
陌言和陌行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宁少卿气怒间的一脚,其重量可想而知。然,他们心中都没有一丝怨怼,甚至还嫌主子踢轻了,若是能分担主子心中,痛之万一,他们宁死。
两人赶了过来,又双双跪在宁少卿面前,陌言手中拿着一柄剑,高举过头顶。
那剑鞘被火烧过熏过已有些发黑,可宁少卿一眼认出,这是陌千雪平时玩弄的那柄剑。
有几次,他晚间来找她,来得早了些,外面还有光亮,她便会拿着剑和他卖弄几招几式。
这把剑还是他让人特地为她打制的。
上面还刻了一个“雪”字。
看到剑鞘上那熟悉字迹的刹那,他的心脏犹如被尖刀刺中,窒息地抽痛,剑犹存,人却已不在。
宁少卿闭起了眼睛,手沿着剑体一遍遍摸索着,似乎想穿透这光阴,回到昨天,回到事发前。
他真后悔,他不该离开。
一遍又一遍摸着剑体,掌心滚烫,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将剑拿起,宁少卿脸贴着剑,泪湿双眸,几难自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边却响起了一丝不屑的耻笑。
“腥腥作态!你在此伤心有何用?她全心信你,跟你回来。可你却只顾着家中的地位,顾着世俗的目光,弃她一人在霜风剑雨之中苦熬,一人在这国公府里担惊受怕……”
说话的是苏七。
国公府出了这样的大事,不只是宁家收到了消息,苏七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苏七的脸上,此时冰如寒铁。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刺入宁少卿的心菲。
是的,若是时光倒转,他拼着家主之位不要,也要带她进门,让她名正言顺的当上宁家少夫人,住进宁家的宅子里。
早知今日,他便带她换一处隐居,一辈子只做闲云野鹤……管他们去争去斗……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苏七眸中一片红色,“早知今日,那日在马车之上,我便不会克制自己……早知今日,我一定会带她天涯海角……早知今日,我绝对不会让你……”
宁少卿豁然抬头,精光射出,“苏七……你好大的胆子!”身子一抖,腰杆一直,一身上下全是杀意。
苏七不但一步不让,反而微抬下巴,悲笑中挑衅,“宁少卿,我告诉你,我现在恨的,就是自己的胆子太小。”
边上清理残迹的一些闲杂人等,立里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
这种话,哪里是他们能听的。
这种场面,哪里是他们能看的。
小命要紧!
宁少卿踩着优雅的步子,盯着苏七的胸膛,“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的胆子到底是该大还是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