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王氏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从入冬到现在的这几个月时间里,简娣也没少和卢仲夏谈起杜苓的案子。但杜王氏的案子拖了许久,迟迟都没有新的进展,既然三法司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一直拖着,互相甩锅踢皮球。大庆朝的牢狱中便关着许多陈年旧案的犯人,因为案子积压得时日太久了,也没有人提起,便一直在牢房中关着,一直未曾见过天日。
而简娣也才发现,现实远远不像她曾经看到过的那些文学影视。
卢仲夏家世在京中不值一提,就算考中了进士,也不意味着飞黄腾达。在别人眼里高大上的进士,在真正的官宦们看来,那就是一茬茬的韭菜,没有地位,不值得入眼,割了也不心疼。
这么算算,在韭菜当中,也就谢朗是混入韭菜中的叛徒,值得人另眼相看。
卢仲夏如今也不过是个庶吉士,既不是皇亲贵族,又没有正儿八经的官职,没有话语权,便容不得他们插手。更何况,出了宋仁德他们那事牵扯到的是豫王,还未真正迈入官场便犯了大忌,这事发生后,张孟野对他们参与政事,拉拢人脉等行为看得更紧。杜王氏的案子牵扯的虽然只是个王府管事,但沾上了一点边,都要谨慎行事。
曾经看电视剧,主角见到个王爷获得王爷的爱情,参与这件大事那件大事,好像格外轻易。但现在才明白,就算已经身处翰林院,颇得张孟野赏识,但面对一个王府管事,却依然无能为力。
那管事有豫王护着,压根就没和杜王氏他们关到一块去,真正受苦的还是无辜的两人。而这段时日以来,他们能做的无非只有打点关系,探听细节,托狱卒多加照看。
他们说到底不是三法司的人,就算想过问,也师出无名,不好将手伸得太长,否则难免同三法司结怨。就算能结识江储和张孟野,好像倍儿有面子,实际上,那也只是江储和张孟野等人自己身上的光环。
简娣很清楚,她就是个普通人,就算和豫王曾经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还是个普通人,她真正有牵扯有来往的,诸如姚鉴等人都是和她一样的人。
卢仲夏还得打个问号,他前途光明,以后肯定能有一番作为,但现在还一样是个小人物。
所以,一直以来,谈到杜苓的事,她和卢仲夏之间的气氛都算不上太好。眼睁睁看着,却碍于人微势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但今天不同,今天卢仲夏虽说沉默了一会儿,但脸上却多了些表情。
“阿娣,你还记得上次在翰林院中,你救起江大人一事吗?”
“和杜王氏的案子有关系?”
“正是。”卢仲夏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莞尔笑道,“那日匆忙,江大人未来得及说别的,但几日后,他曾经来了一趟馆中道谢。”
简娣一怔,“你的意思是?”
卢仲夏颌首,“江大人为左副都御史,已责令手下的御史们好好查一查杜王氏一案,此事,已交由江大人负责,他为人正直,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能有个交代。”
“实际上,自从那日他在酒楼中言及苏姑娘起,他便对此案已有些了解。不过事务繁多,加上还未判决,算不上急,便暂且搁置。”
“今日,我同江大人便是为此事才结伴同行。”
“那……那他人呢?”
“该说的都已经交代清楚,江大人已先回去了。”
简娣松了口气。
回去就好,要是真碰上了江储,这画面她压根没办法想象。
江储要真打算插手杜王氏的案子,那么一切都好办得多了。不过,简娣不相信他是因为事情多才一直搁置着没管,其中可能是因为牵扯到豫王,总要斟酌一二。
不管怎么说,卢仲夏带来的这个消息,都让简娣心情变好了不少。
当然,也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她纠结了这么时间,轻轻松松就让人给揽了过去。
好在她和卢仲夏心态都够稳,并没有生出什么低落等其他负面情绪来。
“怪不得,刚刚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你格外高兴。”简娣笑道。
“那阿娣呢?”卢仲夏突然问。
“我?”
“为何我瞧见阿娣听闻江大人时,面色却如此失常?”
第105章 元宵礼物
“我……”
简娣语塞。
这什么恐怖的洞察力。
一时间,她看着卢仲夏的表情就像在看个怪物。她也就出神了片刻,没想到还是被卢仲夏给逮了个正着。
“我能不说吗?”简娣苦着一张脸。
卢仲夏看着她蓦地笑了,“自然可以的。”他轻声道,“倘若阿娣不愿,我自然不会逼迫你。”但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失落。
又来这套。
简娣移开了视线,不禁苦恼地嘟囔道。
明明知道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垂着一双兔耳的模样了,嘴角还勉力弯出些体贴的弧度,黑玉般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软而温,微垂的眼睫好似不愿让人察觉出他心中的心思。倘若真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漏出一些端倪来,好叫人察觉。
这让她心中会不自觉地冒出一股愧疚感,更仿佛被美色所惑,晕乎乎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下,几乎什么都抖落了个干干净净。
“原是如此吗?”卢仲夏喃喃道。
“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想到自己刚刚被美色所惑这事,简娣郁闷地鼓起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卢仲夏的神情太具有欺骗性,总之,面对这么一个害羞而体贴的青年的时候,好像完全没法忍心编个谎话骗他,即便她清楚面前这个其实是面善心黑的芝麻馅汤圆罢了。
“那阿娣……打算何时再见江大人?”
卢仲夏的明知故问让简娣差点翻了个白眼,“都到这地步了,我还怎么去见他?”
果不其然,她一说出这话,面前的青年又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一晃而过,在下一秒,便收敛了笑意,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轻声道,“我今日既做出此事,便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同阿娣共度一生的,故而,阿娣完全不必担心,即便没有了江大人,也有在下。”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卢仲夏眨眨眼,忍俊不禁,脸色发红地说,“阿娣可以告诉令堂不必忧心,我绝不会叫你嫁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