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快步朝库房走去,又是满车的珠宝和书籍。
如此,已是两年间第三次了。
他一直知道“靳弦”是谁,除了阴寡月还会是谁?
这两年阴寡月将他赚来的银两全部充盈了国库,助大雍国富民强……大雍能快速的壮大,能有与北祁抗衡的实力,得力于阴寡月的金银相助。
“老爷,这还是秘密送入国库,不让圣上发现吗?”
对于随侍的话,於思贤紧抿着唇,末了只道:“这事情圣上估计早就知道了。”
他将单据递给随侍,又道:“还是照旧吧。”
於思贤从库房里头出来,他很想念那位故友,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了,小九还有那两哥俩儿还好吗?
此刻,月光之下,他的长子领着他的幺子朝这处走来。
他长子已然八九岁了,如今已送往国子学里学习去了。而他的幺子将近三岁,跟在哥哥后头就同一个小萝卜头似的。
可这幺子了不得,他於家书香世家,而这幺子这么小就喜欢动刀动剑的,那几日叶羽将军来了,还夸他根骨好。
那日叶羽将他的幺子从地上抱起来,搂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幺子可不乐意了,皱着眉头不说话。
叶羽疑惑了一下,於思贤当即愣在当场,摸了摸鼻子,幺子的名字,咳咳……於思贤抱过满脸不乐意的幺子,答道:
“他唤美人,於美人……咳咳……”
接着就听到好多人捂着嘴笑出声来。
叶羽愣了半天,面上疑惑更深了些儿…说起於思贤幺子的名字,倒是能算是个故事。
话说当年於思贤与他夫人班仕杰一心想生个女儿,连着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在怀小幺的时候,来了个道士说一定是个女儿,他两夫妻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啊,给了打发钱,还赶着连名字都取好了,还祭祖相告,连族谱都入了!
女孩嘛,一定要叫美人,於美人,多好听啊!
哪里晓得,一落地,是个儿子。
名字取了,还告知了祖上,入了族谱,哪里还能更改的呢?
便只能认了於美人这个名字了。
他倒是不在意,而且欢喜这名字,可是小幺儿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乐意的样子。“美人啊,等你再大一两岁,爹爹再让你去习武好不好?”於思贤搂着美人笑道。
美人皱着眉头,也不理会他爹爹,偏过头去。
於思贤摸了摸鼻子,罢了,小家伙为他名字的事情常常同他生气,不过他倒是不在意了。
无论怎样美人这个名字是定下了,到时候他若是要改也是不行了的,顶多他再给他取个霸气外露的字号便是。
·北地,长安。
如今已是宁安三年六月了,一晃眼燕曜即位两年半了。
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虽说无江南经济支撑,北地粮草不足,却在他的治理之下北方这千疮百孔之地,经济逐渐发展起来。
北祁重骑闻名天下,军事实力让南雍忌惮。燕曜博学多才,雄才伟略,又岂是庸碌之人,他培养一批一批的有志之士,将北祁发展壮大!
燕曜的野心绝不在北方这区区几洲,江南大片的国土,他作为一个野心家,怎能不眼红?
如今北地的粮食都是托了关系,他手下的官员,在一些江南的商人之间暗度陈仓得来的……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烦躁,不可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北祁需要粮草,若是年年月月行此偷鸡摸狗之举,他自己都觉得窝囊。
可是北方种不出水稻,中原的粮食都倚仗着两湖蜀地和江南,所以他不只一次的攻打淮南,夺得寸土都令他高兴好久……燕地的麦子种得极好,可是面食终究是太单一了,他有半数的鲜卑血统,面食还吃得习惯,可那些贵族们却只食水稻。
“圣上。”身形修长的侍卫站在殿前,“瑞王……求见。”
瑞王,圣上一母同胞的胞弟,怀仁神圣尊(燕曜之父的尊封)最小的幺子燕景。
圣上入长安后,一直因长安之事同圣上闹不愉快,有臣子私下里猜测过这两亲兄弟的事情。
最可靠的说法是瑞王曾经为雍朝丞相所救,哪知后来圣上起义,入长安称帝。
所以这便是症结所在,瑞王恩人被自己兄长被逼南下,最后又被南雍皇帝给废黜了,而后去了轩城,再之后下落不明……两兄弟因此事一直闹着小别扭,表面上兄友弟恭,私下里头竟是无话可说。甚至瑞王一晃好些日子也不赖宫中走动,什么国宴盛会都是避开。
那今日是怎么了?瑞王怎么突然要来见皇上了?
燕曜愣了片刻,竟是生出一股子手足无措,似乎是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朝那侍卫道:“让他……进来。”
一袭蓝衣的瑞王从殿门前走来,周身还带着殿外明媚的阳光。殿前燥热感减少了些儿,燕景额头的汗水也没有再往下落了。
“臣,叩见圣上……”
听到久违的声音,燕曜止不住的轻颤了一下,终于肯来见他了吗?
他轻扬唇角,心中有些欣慰,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是历史的必然,可年幼的燕景不懂……那时的燕景不过一个刚离开市井半大的孩子,他过去几年在乎的是自己能否吃得饱穿得暖,哪里又有功夫去管什么家国大义?
什么历史必然……只是两年的成长,他也跟着谢先生学了两年,这两年里,他的确懂了……兄长没有错,阴丞相也没有错……先生说,儒家将辩证的思维用于多处,没有极端的对与错,这是儒家看待事情的出发点。
他起初不懂,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博览群书之后,也终于开始明白。
君子不长恨,他是他的兄长,他如何要恨他?
他今生已失去了恩人,还要失去兄长,做那不忠不义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