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事尚未成,这样的担心是不是为时尚早。
顾九抬眼凝着寡月浅笑,她愿倾力相助。很高兴他能向她坦白这些……
顾九扶着他坐下,眉头又不禁皱起,沉声道:“夜风与你虽贵为朝中二品,可是你们无兵又无实权,要怎么做,才能最快……”
顾九此句表面上在问阴寡月,实际是在一探阴寡月与夜风心中之计划。毕竟她想给璃王卿泓和三儿留后路,不想伤害到他们,这一点阴寡月不会猜到。
寡月眉目微蹙,薄唇轻抿,末了,才开口道:“他需要兵,便一直在兵力上做文章,九儿可知前段时间太子离宫之事?”
“知道。”顾九眉头一皱答道。
“太子一党去临安了。临安便是临安王的临安,禀德十三年临安王因密谋造反被除,只收了其部分兵力,而其余的大部分兵力……需要兵符才能收回,夜风猜想那一大部分的兵力夜帝无兵符无法收回,所以各股势力趁虚而入,太子数日前离京便是为了临安王势力。”
听完,顾九脸色一变,望向阴寡月道:“这么说,夜风不在长安,是为了!……”
顾九适时的停下,这夜风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将什么事情都算得很准。
寡月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临安出现慕七的势力告知顾九,却又想以顾九对慕七的信任,如何能突然接受慕七此举……
“是的,夜风离开长安也许是为了临安王旧部兵力。”寡月柔声解释道,心中因慕七之事有些添堵。
顾九点点头,知道夜风是不会放弃机会的,可是临安旧部兵力,又岂能轻易得到。
顾九想夜风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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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一袭绯衣的男子,撑着油纸伞从画船上走下,临江处,竹影摇曳,雨淅淅沥沥而下。
那人一抬眼,看不清前方烟雨中的楼阁朦胧的轮廓。
那颀长的身影,如寒风之中,一朵无骨的妖冶牡丹。
对,世人皆知他喜爱牡丹,可如今他看尽世间绝色,历经人世浮华,却忽觉,即便是妖冶硕大的牡丹花,也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烟雨中的阁楼处传来一阵凄迷的箫声。
箫声夹着伴随着寒风而至,忽如层层叠浪,忽如飞花细雨,忽如谷风旋转,急剧而上,忽如深夜山涧静静流淌……
这低弥空灵的声音,让男子的心情更加沉郁。
他在活得够久了,却仍旧看不清人世命运,参不透其间苦乐,终究看不穿啊!
他若能舍得下世间情感,岂不是同凡羽那忘却七情六欲的神棍无异了?
他凡胎,凡夫俗子,他是活生生的……慕七。
等他撑着油纸伞走至阁楼下的时候,那箫声戛然而止。
末了,他收了伞,一个素衣小厮接过他的伞将他迎了进去。
“主子赵大人等你多时了。”
楼内,一个褐衣粉袍的男子同绯衣人说道。
“嗯。”绯衣人一扬手,妖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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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人,我的意思你可懂了?”高座上的绯衣人勾唇问道,他纯表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青年神色凝重是似伸手擦了一把汗,然后紧张地说道:“舫主……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赵勰不仅是要这般发问,甚至还有想掏自己耳朵的冲动。
倾全部之力……
华胥楼主他是受刺激了?发哪门子的疯要这么做?
“赵勰,你没有听错。”慕华胥搁下手中的茶杯,凝着赵勰,笑容僵在唇角,冷声说道,他向来不喜将话重复两遍。
早些年他救过赵勰的命,赵勰就是为他慕华胥所用的!
不违背仁义道德,又不是要他赵勰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明确立场,如是而已。
“可是……”赵勰想说,他不是姓“慕”吗?
慕华胥从沉香木雕的大座椅上站起,一拢华贵的绯袍。
“我慕华胥想做的事,慕府的阻拦不了。”
赵勰汗了一下,也的确慕华胥说这句话也确有资格。是长安慕氏求着慕华胥,而不是慕华胥依靠着他们……
“赵勰江南兵力,大部分是在洛营之手,还有一部分便是你着手协管的分散兵力,现下我命你将所有散兵集中训练,你即日起便着手去办。”慕华胥转身凝着赵勰冷声说道。
赵勰沉思片刻后颔首:“好。”
末了,慕华胥上前数步,沉声道:“赵勰,我不想,到最后……连你我也信不了了。”
赵勰心下“咯噔”一跳,低头道:“舫主,赵勰不会忘记舫主恩情,便是死也忠于舫主……”
慕华胥重重一拍赵勰肩膀,沉声道了一声:“好。”
这世上,他慕七能信的人还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