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胥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将方才顾九所说的话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做了对不起璃王的事?
他几乎是“腾”的一下站起,桌上的杯具相碰,发出一阵响声,方道:“才不是,我慕七一不帮长安幕氏,二不与其他世族勾结,我慕七无需巴结他们,更不会让他们来利用我!”
顾九微张着嘴巴望着他,心里却有些明白,靳南衣要慕华胥帮助寡月的理由了。
“这么说你是表面上依附于慕氏,又或者你只是做出于依附于慕氏的假象来?”顾九轻声问道,凝着慕华胥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么自以为有经济富庶的江南华胥楼做支柱的慕氏外戚,不是比传言之中的要弱了一大半?
“你只说对了一小部分。”慕华胥说道,复看了一眼顾九,“怎么样,你这饭也吃完了,故事也听完了,是否要告诉我你要和我商量的事情了?”
顾九想她怎么就将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楼主,借你声幽台的姑娘们一用。”顾九很是认真的凝着他说道。
“如何?”那人歪坐在梨木大椅上说道。
“嗯……”顾九想了想,方道:“赚钱。”
“赚钱?”那人眉头凝得更紧了些,“怎么说?九爷你缺钱吗?”
顾九白了他一计,端起茶又准备小啜一口,手却被那人拦下了。
“你少喝点茶,这东西喝多了,小心你小腹更痛。”
经他这么一说顾九红了脸,他有必要女人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吗?不过他也是为了她好,想着无疑是温暖的。
“你留着肚子,过半盏茶的功夫了再喝药。”他将那茶杯推远了些,才说道。
“好吧……”顾九妥协了,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是九爷我缺钱,只是我只想借你的姑娘们用一下,看你帮不帮,不帮这事就罢了。”
“你都开口求了我又如何不帮?这要是不帮便是我的不是了,几天?”他凝着她,勾唇笑问道。
“到时候予阡再来找楼主。”顾九方要起身,便被那人按住了身子。
“喝了药再走,凡羽那厮的药我早命人去熬了,你坐着等着便是。我当了你的娘家,你便得听我的,你虽也不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是拿你当亲妹妹来看的!”慕华胥说道。
顾九鼻子酸了一下,心底微微升起一丝感动。
这几日毓秀坊的绣娘们又忙活了起来,顾九设计的衣裳绣娘们开始着手去做了。为此店里还专门请了一个精通各类服饰的裁缝,人是慕华胥帮忙找的,手艺不在话下。
这几日毓秀坊绣娘做的衣裙是将大雍妇人时兴的衣裙做了一些改良,在细节上的处理切到好处,有肩头、袖口多绣几簇花卉,有在拽地三尺的裙摆上绘有几许生动的花枝,或者是裙裾正中近胸前处绣上花鸟虫鱼。大雍的服饰上不是未将绣艺融入,只是繁星点点的一块布上绣着的都是同一个图案,反反复复,莫不是“祥云”、便是“纹路”、女子的衣裙上的花朵也是重复绣来,少了生动,多了呆板。
而毓秀坊此次的目的便是将服饰变得生动起来。不光女子的如此,也推出了男子的。
“大家都辛苦了。”顾九站在绣房门外看着屋内一群埋首做活的绣娘说道。
“是,九爷。”绣娘们抬头应了一句。
顾九又缓缓的靠近坐在最正中央的秦彩鱼,轻声道:“秦姑娘,我前些日子要小朱红给你捎的图,可是绣好了?”
秦彩鱼将用青布抱着的东西递给顾九,顾九欣喜接过,道了句:“谢啦。”便离开了绣房。
也不是什么只是四匹绣好底纹的布匹。
顾九拿着便去找他们坊里新请来的裁缝吴娘。
“吴娘,我托你帮我做几件衣裳,做好再给我便是,我不着急,吴老慢慢缝。”
顾九将那青布包裹打开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火红的布匹上绣着素白的牡丹花从间,一只毛色暗红却偶有白毛相杂的狐狸,牡丹花以白色绣线和米色绣线交杂着,叶子是暗绿偏近墨色的那种,不与火红冲突。
“这小爪子柔柔软软的也是白色的,看着人心情大好啊。”顾九叹了一句。
吴娘看着这绣图与绣艺赞叹了一句,末了道了一句:“这莫不是给楼主制的?”
“正是!”顾九将那块火红的布匹拿出,再道,“这只小狐狸就留在衣服左胸近肩膀的地方,拜托吴娘了。”
“然后是这几件,吴娘可得给我第一个做完做好,那只狐狸的先放着也没关系……”顾九先是从青布包里拿出一件素白的布匹,布匹上有两处绣有飞鹤,只有一处鹤是站立着的。
顾九指着布匹上的图案向着吴娘说道:“这飞着的鹤就是袖子下的,这拂袖之间飞鹤飞翔,尽显风流气度……”
吴娘赞不绝口,这“九爷”倒也是玲珑心思。
“这立鹤与上一件一样绣在左胸近肩膀处。”顾九再道,“这块靛青色的布就做一件深衣……”
靛青色的布上绣着的竟是竹林深处一温柔的白狐,眉眼儿温顺,似是蜷缩着身子眯眼打盹……
吴娘笑道:“吴娘今日件了这绣布才知晓以前做了三十年的衣裳都是白忙活了的。”
顾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吴娘这么说予阡可就真真无话可说了,到底吴娘也是江南有名的裁缝,那江南别家的裁缝如何得活……”
说着二人都笑了,顾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来,道:“这是这二人的尺寸,劳烦吴娘了。”
等到冬月至的时候,江南的冬天近了,一场雨一落,天气就真的凉了下来,这几日对阴寡月和顾九来说尤为明显,一来,衣服也添了不少,二者,寡月的身体也衰弱了不少,他与南衣之别在他的肺部之疾比南衣心脏要严重一些。
说好了,好不容易她有空回来多玩几天,要带她去梅花庐后山走走,这会儿刚走了几步路,便是咳上了……
顾九伸小手给他拍背顺气,又颇为无可奈何又心疼的道出一句:“真不知道我没来的那些年都是怎么活的……”
他咳的好些了,抬眼凝着她半晌,才勾唇痴痴然道了一句:“或许上苍容我活着,便是为了等你……就像……”
就像南衣,活着便是为了等我们来江南。只是这句淹没在了他的心潮之中。
顾九骇了一下,放在他背上的手滑落下来,心里美满,却是面上尴尬,她偏头转身走向那处篱笆栏,看到篱笆栏处跑动着的小东西,眉头动了一下,欣喜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