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热热胀胀的,欢喜,动容。
对于丈夫陪产这事,上辈子有的妈妈说不乐意,不愿意让枕边人见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当然也有妈妈说,这是必须的,目睹艰难的生产过程,增强责任感,进一步升华对妻子的爱。
邵箐想,不管多狼狈,魏景都不会嫌弃她的。她眼睛看不见,他在她身边,她心里确实更安稳,无需记挂其他。
她轻轻道:“好。”
……
魏景从来不知,妇人生产竟是这般痛苦的一件事。
脸上轻松的微笑不再,她蹙眉隐忍,额头开始沁出汗,逐渐到满头满脸,他再擦不过来。汗水濡湿了寝衣,浸透了鬓发,连眼窝都湿漉漉的,人仿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低低的痛哼渐变得清晰,她嘴里咬的软帕掉了下来,痛呼出声。她痛苦地挣扎着,乌发凌乱,汗如雨下,手无意识地拧紧他的手腕。
魏景首次慌了神,一边用力回握,一边低低唤着“阿箐”。可他帮助不了她。他努力收敛心神,安抚她,鼓舞她,又紧紧盯着稳婆医女的动作。
血腥味弥漫整个产室内间,一盆盆血水不断往外端,赤红的颜色让他呼吸急促。
这种煎熬足足持续了一个昼夜,终于,在拂晓的第一缕朝阳投在窗棂子的时候,邵箐一声长长痛呼,“哇”一声嘹亮婴啼,宣告了新生命的诞生。
“是个姑娘!”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喜得千金!”
稳婆喜气盈盈的声音,身边一片贺喜之声不绝于耳,魏景却顾不上,他一倾身接住了力竭软倒的妻子。
“阿箐,阿箐!”
怀中的人前所未有的狼狈,双目紧阖一动不动,被汗水湿透的凌乱乌丝黏在脸颊颈畔,她的脸苍白地近乎透明。
他立即疾呼颜明。
医女已上前扶脉,忙说夫人只是力竭昏睡,无碍。孙氏听罢也劝,说略缓缓待收拾妥当,才好让颜明入内。
魏景探过妻子呼吸和颈脉,确实无碍,一颗心这才搁回肚子里,同意了。
他小心翼翼放她躺下,又接过热帕子给她擦脸,待邵箐一切安置妥当,他才有空看他新得的小女儿。
孙氏抱着一个大红襁褓过来,笑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极好极好的。”
她这忧心女婿会有失望,其余稳婆侍女也一叠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实则孙氏多虑了。
一个小小的、大红色的襁褓递到眼前,魏景竟手足无措,他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接过。
襁褓很轻,很小,一张通红的小脸皱巴巴的,胎发湿漉漉地搭在脑门上,没有眉毛,眼缝儿很长,只还肿着,小嘴儿啜了啜,她闭着眼,眼角还挂着一滴泪。
刚出生,很丑很丑的一个女娃娃。
可魏景的心脏颤栗着,胸臆之间有什么在翻涌着,激烈,他眼眶发热,有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
他的女儿。
他血脉的延续。
魏景闭了闭眼,一滴泪落在小女婴的脑门上,他小心翼翼用大拇指抹了去。
“我当阿爹了。”
喉结滚动几下,他喃喃说出这句话。
母后,皇兄,你们看见了吗?
笨拙地抱着小女婴,他俯下身躯,侧脸贴着她小小的柔软的脸颊上。
心,在这一刻化成了水。
……
魏景将小襁褓放在床上,放在妻子的身边,他就紧紧守着娘俩。
邵箐昏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午间就醒过来了,她呼吸一变,魏景立即察觉。
屋里很安安静,下一息,她想起才生下的孩子:“我的女儿,……”
手一撑欲坐起,一双大掌轻轻按住了她,“莫急。”
魏景一手托着她的颈背,稳稳将她扶起,另一手取了引枕,斜斜放在她背后,轻轻放下让她靠着。
“我们女儿就在床上,就睡在阿娘的身边呢。”
他的大掌握着她的腕子,引她微微探出,邵箐的指尖触及一处柔软温热,嫩生生的,极润腻。
她心花怒放。
“夫君,咱们女儿长什么样儿?”
邵箐第一次这么遗憾眼前这片黑暗,很想看见女儿的小脸,可惜暂无能为力,急不迫待摸索着,又怕戳到她,小心翼翼。
她欢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