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听言气白了脸,眸中怒火直烧,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卿涯见此绷直了身体,暗自做好了与一剪梅交手的打算,却见一剪梅一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卿涯抖了抖,口中嚷着:“你!你!你!你!”
他嚷了几遍之后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道:“小老儿就是喜欢给美人做衣服,就是喜欢!”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红扑扑的脸上泪珠一颗颗淌落。
卿涯像是被一道天雷劈过一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无措道:“诶……你别哭啊…别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剪梅兀自哭个不停,眼泪止也止不住。
“你别哭了啊!”卿涯抓了抓头发,无奈道:“我买你的衣服还不成么!”
哭声戛然而止。
一剪梅用袖子抹了抹脸,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笑眯眯道:“看上哪个样式了?来来来,小老儿给你量个尺寸。”
卿涯:“……”
商青鲤:“……”
她二人随手各指了件挂在墙上的衣服,正琢磨着如何委婉的拒绝一剪梅量尺寸之事,一剪梅已乐呵呵地围着她们绕了两圈,一双眸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她们无数眼,道:“好了,尺寸小老儿已经量过了,丫头过来写个地址,小老儿明日天黑之前送去。”
“……”
卿涯苦着脸写下了地址,摸出锭银子丢在柜子上,牵着商青鲤逃也似的离开了。
从一剪梅出来以后,卿涯抚了抚胸口,道:“商姐姐,这个老头儿真是……”
“挺有趣。”商青鲤接过话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哪里有趣了。”卿涯晃了晃脑袋,撇嘴道。
正午刚过不久,金乌高悬,微风袭卷着阳光迎面拂过,空气里满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商青鲤看了眼天色,继续沿着街道向前。
“喵~”身后传来一声猫叫,穿透熙熙攘攘的闹市,直直落在商青鲤耳里。
这声猫叫低沉浑厚,与一般的家猫不一样,叫声中透着几分傲气。
商青鲤闻声回头,酱油穿过人群飞奔而来,直直扑在她怀里。它一日日成长,体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商青鲤被扑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她伸手搂住酱油,微微抬眼。
入眼是十里繁华长街,车如流水马如龙。
而江温酒青袍如故,从满眼色泽满耳喧嚣中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眸中潋滟生波,斜飞入鬓的长眉轻轻一扬,这世间所有的熙攘喧嚣都成了过眼云烟。
☆、三四。不堪盈手赠。
他的身后是繁华的十里长街。
他穿过往来的人群,一步步走到她身前。
和风从他长长的袖袍间漾过,他盛极的容颜笼在光晕里,面若细瓷,有微光乍现。
“不辞而别。”江温酒在她身前站定,似笑非笑道:“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商青鲤松开搂住酱油的手,道:“是么。”
“自然。”江温酒的眸光落在商青鲤身上,由上至下轻轻一扫,眉梢微挑。
她今天罕见的穿了件黑色斜襟长裙,荷叶边的裙摆用银线勾了边,前襟上绣了株红梅,风骨苍劲。几片红色的花瓣飞落而下,散在裙摆处。
并不是多么繁复的样式,但黑衣与红梅的鲜明对比,又衬着商青鲤那张清冷的脸,一眼看去,便觉有欺霜傲雪之姿。
“挺好看的。”江温酒笑道。
商青鲤抿了抿唇,不知如何搭话。
昨夜毒发时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虽然卿涯在她被长孙冥衣劈晕时替她拭去了血迹抹了药,但许是咬的狠了,抿唇时还是有些痛。
她蹙了下眉。
脑海里不期然又想到了原欺雪躺在榻上,抓着她的手,柔柔唤她“江师兄”的情景。
商青鲤又蹙了下眉。
此时江温酒的眸光已从黑裙转到了她脸上,原本波光潋滟的眸子在瞥见她微蹙的眉和像是被人咬过的下唇时,蓦地一沉。
他眸间波涛骤起,唇边笑意一敛。
“商姐姐。”卿涯俯身摸了摸蹲坐在商青鲤脚边的酱油,星眼里满是欢喜,道:“这只山狸是你养的么。”
“嗯。”商青鲤应道。
“我以为你不要它了。”江温酒道。
他原本雍容的音色里掺了丝不愉,入耳稍显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