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2 / 2)

五王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改往日调戏的语调,郑重地向虞喆表示:你要管不了,我们可要管了。再纵容下去,我们的地盘也要跟着遭殃了。

五王也被坑惨了,天下弊端不是一天积累起来的,这灾情却是一视同仁过来的。他们虽然坑了朝廷的租赋,自己封地上小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周边却愈发不太平起来。流民起事,哪里有吃的往哪里奔,五王的封地,一向宣传是自己仁义、百姓富足,可不就招来抢的么?

五王来回被骚扰,沉不住气了,很有一股“尼玛老子干脆就反了算了,连皇帝带乱民一块儿灭了”的豪气。

面对这样的境况,虞喆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昂州的灾情还没这个严重呢,地盘也在自己手里,底下人都还听话,颜神佑遇上这等事都要愁个半死,何况虞喆这里情况更复杂?

虞喆不得不再次召来重臣商议,不商议还好,一商议,蒋廷尉提出了一个在当时大家都不反对,事后,被有识者称为“祸根”的建议:各地豪强,自募兵,以平民乱为要!

以上,消息半是舆部探得,半是楚氏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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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有点忧愁,觉得自己准备得还不太够。道:“国家多难,我等当戮力同心,扶保社稷。”

丁号翻了个白眼。

卢慎干脆避开了个这个话题,直接往下说:“秋收已毕,霖雨当止,不如尽快起几座兵营。靠近驿路,发动起来也方便。”

丁号当颜肃之刚才是放了个p,自顾自地道:“正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可是朝廷许了的!只要咱们养得起兵,自然能募到好兵!”

趁着外面饭都吃不上了,一碗饭能带回一串青壮,多划算的买卖?!在这个时候给人一碗饭,恩同再造了都。从一开始,这些人就会有一种“跟着中二有饭吃”的思想在内,洗脑都省了。

古工曹摩拳擦掌:“建营盘的事交与我,建城费力,营盘却并不很吃紧的。”

方章也凑了一回热闹:“下官盘点簿籍,再养二、三万的兵,本州还是支持得下去的。”

其余人等,各抒已见,似乎对这个机会十分地看重。颜肃之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诸君这么开心做什么?这是国家有难!国家有难呀!”

丁号心说,尼玛!你个中二病装x还装上瘾了吗?好吧,为了你的好名声,那啥,我们就当是慧眼识英的好下属,你就当个仁义道德的英主好了。再翻一个白眼,恳切地道:“只当是为了天下苍生呀!如今流民四起,五王躁动,使君世受君恩,又代天牧民。此举利有三:流寇来时可保境安民,此其一;若五王有不臣之心可起兵勤王,此其二;若骠骑将军不支也可驰援,此其三。”

他是个结巴!这一番话正义凛然的话经他的口说出来,平添了几分滑稽。不过没人笑,大家仿佛看了灾难片儿似的,都沉痛地点头:“对啊对啊,就是这样哒!”

颜肃之:= =!

颜神佑忍无可忍:“诸位难道没有看出来么?此令一出,天下乱矣!”

丁号郁闷地道:“本来就很乱呀,这也是为了澄清宇内。”

颜神佑冷笑道:“令士绅自募兵?募了兵,事态平息之后还有解甲归田的一天么?呵呵,门阀世家,是怎么兴起的?真是因为会装……咳,这句不算,重来,真以为就是靠念经啊?”

没人笑场。

众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巧了,这一拨人里,除了卢慎,没一个是世家出身的。整个昂州,就没几个世家子在混。卢慎其人,固是世家出身,却也是本地世家。跟了个土鳖老板,其思想也就不那么标准了。

或者说,在这个小团体内部,对于外部世家是相当排斥的。他们的心里,昂州是要自保的,而丁号,最近又隐约在撺掇着大家支持颜肃之搞独立然后争天下。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说大家心里没有一种“打出去”的想法,那也是骗人的。

既然是要打出去了,那就是大家在争地盘。本来么,丙寅一场乱,不止京城,各地的世家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虽然世家名望犹在,对各地的控制力就会弱一些。这个时候,昂州再出兵,那就是抢地盘,搞实际控制了!

现在朝廷来这么一手,门阀世家趁机壮大势力,等到昂州这群人跑出去的时候,盘子都给你舔干净了!到时候就算争了天下,也要跟虞喆似的,苦逼兮兮说一句“朕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跟“打破头了去抢个苹果机,抢到了手,发现苹果标志上面没有被啃一口,尼玛是个山寨的!”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颜神佑气得拿手直扇凉!

都tm想什么呢?能想长远一点吗?枪杆子里出政权呀!咱有枪了,竞争对手也有枪!最要命的是,人家还是世家。牌子都比你的大,广告明星也比你家大牌!

这还不叫乱?

光是有农民起义啥的,那真不叫乱,因为泾渭分明。等到地主武装参与进来了,那才叫乱,真个是各自为政!

对上颜神佑冷冷的目光,丁号的脖子一缩,再一次感叹:尼玛这怎么就是个丫头了呢?

颜肃之道:“无论如何,天下安宁,生民安居乐业,才是顶要紧的。”至于其他的,玩花招耍无赖,谁玩不过谁呀?这话颜肃之并没有说出口。

颜神佑倾向于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总不喜欢养肥了敌人,再去揍翻人家,显得特别正义。她觉得那样很浪费时间,浪费功夫。有点像虞喆树挡箭牌,一不小心,真爱就被挡箭牌给砸死了。养寇自肥,一不小心把狼养大了,掉头就咬死你了。

然而卢慎却另有一番见解,他清了清嗓子,对颜神佑道:“于朝廷来说,这样最便宜。至少,朝廷还是现在的朝廷。”跟士大士共治天下,这天下还是他们的,大不了分一杯羹嘛。要是让泥腿子们闹将起来,锅都给你砸了,大家一起饿着吧。

颜神佑想冷笑,想说,你等着看吧,敢这样搞的,朝廷就要改姓了。我知道的,上一个这么干的是东汉末……

卧槽!

颜神佑的眼神惊疑了起来。

丁号道:“不如议一议,眼下当如何做。”

颜神佑终于找到嘲讽点了:“当然是先上表啦,表表忠心,骂一骂逆贼。打个申请,与其用五王,不如用咱们。反正路还没修好呢。”

丁号:“……”你熊的!真是个混朝廷的好料子。

颜肃之被他闺女的语气逗乐了,微笑道:“这个好。”

颜神佑心说,好什么呀?这是最无关紧要、最好搞的,好吗?颜肃之被闺女瞪了,也不恼,还作了个投降的手势,比了个“祖宗”的口型。底下一群人,黑线从头顶滑到了脚底,心说,你们父女俩肉不肉麻啊?

卢慎不得不认真建议:“无论如何,都要建营招兵。如今马场也有了,正是好时候。无论勤王也好,自保也罢,都是要走这一步的。”

见颜肃之点头了,丁号又加上一句:“正所谓殊途而同归。”

颜肃之脑袋又疼了,这位丁先生,无时无刻不在给“造反”二字刷存在感。再看看底下的诸属官,一个个的,都习以为常了。颜肃之的头,更痛了。

让颜肃之想不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此后,丁号闲得没事儿,又开始把刷他当日常。天天让他准备扯旗造反,从“使君,使君纵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天下苍生着想啊!”这种拿颜肃之当救世主忽悠的语气,一路进化到“要招募匠人熟手,尤其是会刻章的”这种准备好龙袍玉玺马上就要发动的姿势。

颜肃之简直不堪其扰,他还要练兵,还要募兵,还要跟大家说流民安置的事情。自从他回来,他闺女就自觉自动把大印还给她了。虽然颜神佑也很关心昂州的政务,但是一码归一码,纵使百爪挠心,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爪子不往前伸。更何况,铸币与水旱灾害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转而做起好学生来了——功课做得特别足!